男女主角分别是宋谨央崔承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和离当天,她认祖归宗做回长公主宋谨央崔承最新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瑾瑾有窕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宋箐文则笑盈盈地冲宋谨央屈膝一礼。“王妃见谅,母妃素来性子急,箐文替母妃向您赔个不是。”伸手不打笑脸人,宋谨央轻笑着摇摇头,此事便算揭过了。诚王妃坐下后,还气鼓鼓的。宋箐文悄声劝解她:“母妃,何必当面争执?您这么发一通火,于汝南王妃并无损伤,于您却可能得罪皇上,还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,何苦呢?”诚王妃这才真正警醒,她打量四周,果然发现不少人目光闪烁,不怀好意。心里不免后悔,自己果然太意气用事了,报复的方法千万种,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呢?这时,冯远的声音响起。“皇上驾到、皇后娘娘驾到!”众人立刻起身,恭迎圣驾。“皇上万岁、万岁、万万岁,皇后千岁、千岁、千千岁。”皇上叫起后,众人纷纷起身落座。皇上精神极佳,脸上笑吟吟的,一派喜气。皇后娘娘也笑...
《和离当天,她认祖归宗做回长公主宋谨央崔承最新章节》精彩片段
宋箐文则笑盈盈地冲宋谨央屈膝一礼。
“王妃见谅,母妃素来性子急,箐文替母妃向您赔个不是。”
伸手不打笑脸人,宋谨央轻笑着摇摇头,此事便算揭过了。
诚王妃坐下后,还气鼓鼓的。
宋箐文悄声劝解她:“母妃,何必当面争执?您这么发一通火,于汝南王妃并无损伤,于您却可能得罪皇上,还平白让旁人看了笑话,何苦呢?”
诚王妃这才真正警醒,她打量四周,果然发现不少人目光闪烁,不怀好意。
心里不免后悔,自己果然太意气用事了,报复的方法千万种,怎么就突然失控了呢?
这时,冯远的声音响起。
“皇上驾到、皇后娘娘驾到!”
众人立刻起身,恭迎圣驾。
“皇上万岁、万岁、万万岁,皇后千岁、千岁、千千岁。”
皇上叫起后,众人纷纷起身落座。
皇上精神极佳,脸上笑吟吟的,一派喜气。
皇后娘娘也笑容满面,她的身边是同样喜气洋洋的九公主和独孤筝。
见到独孤筝,诚王妃的眸子瞬间大睁,计上心来。
听说独孤筝定给了大理寺少卿范离,当初可是传出独孤筝与汝南王府的七爷崔珏有口头婚约。
突然之间,独孤筝另聘他人,这其中没有猫腻,说破天她也不信。
不管真相是什么,总之崔珏没了门当户对的好亲事。
汝南王妃不是最宝贝这个儿子吗?
自己正好见势塞给她一门穷亲事。
哼,让她惹怒自己,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!
中宗眼底心里都是欢喜。
这是阿姐认祖归宗后的第一个元宵节,是真正团圆的节日。
他看着宋谨央,努力压抑欢喜,声音微微颤抖。
“汝南王妃,身子可安康了?需要什么药材,只管告诉朕,朕命太医院送去。”
宋谨央立刻起身恭敬地答谢。
“多谢陛下厚爱!太医说了,我这身子只要不受气,肯定能长命百岁。”
“哈哈,”中宗开怀大笑,“王妃说得对!哪个敢给你气受,只管找朕告状,朕定然为你出气。”
“好啊!陛下金口玉言,我可是当真了!日后,您也不能给我气受!”
中宗一愣!
继而爆笑出声。
他的阿姐,还是这般调皮。
“哈哈哈……”中宗笑得更大声,“阿……啊……王妃说得对,若朕让你受了气,自请跪祠堂!”
“多谢陛下!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全场惊得目瞪口呆!
这还是那个公正严明,从不徇私枉法的中宗吗?
太过分了!
真的太过分了!
皇上怎么能如此偏袒宋谨央?
嫉妒,像一株食人藤,在众人心里疯狂地生长!
中宗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。
恨吧!怨吧!露出马脚吧!
那个手握火枪图纸的人,一定就在这些人里面。
他就是要激一激他们,用后宅倒逼前朝,让他们自乱阵脚,方便阿姐行事。
整个太极殿回荡着中宗的笑声。
这时,宋谨央吃惊地“咦”了一声,中宗立刻紧张起来。
宋谨央环视四周,视线从后宫嫔妃的脸上,一一划过。
“敢问陛下,丽贵人何在?”
此话一出,在场众人大惊失色。
谁不知道丽贵人从妃贬为贵人,罪魁祸首就是宋谨央。
她怎么还有脸问?
是想彰显自己的能耐,顺便再踩丽贵人几脚?
宋谨央一脸无辜。
“陛下,我上次入宫,许是不经意间得罪了丽贵人!便想着今日入宫,专程向她赔个不是。
但是,大殿上不见她的踪影,可是身子不适,所以未能参加宫宴?”
诚王妃一听这话,气得牙痒痒。
所以,她事无巨细,都一一过问,就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。
入宫是大事,她虽然晓得爷不想王妃入宫,可婆母交代的事,她哪敢忤逆?
结果倒好,爷自己拦不住母妃,就将一口毒气全喷到她身上,让她做了事还不讨好,百口莫辩。
宋谨央叹了口气。
“此事是瑜儿的错!也怪我,没有教好他。我替他,向你赔个不是。”
秦氏惊跳起来,连连摆手。
“母妃,媳妇没有责怪您的意思。”
宋谨央拉着她重新坐下。
“今儿咱们婆媳关起门来说悄悄话。有些话,我本打算烂在肚子里,谁也不告诉。但如今看来,大可不必。
不瞒你说,为瑜儿相看时,多少名门望族都有意与王府结亲,但我一概拒绝了,你可知原因?”
秦氏怔怔地摇摇头。
今日这番话,婆母从未说过,她倒是听住了。
“因为瑜儿配不上!”
“轰”的一声响,犹如一道惊雷,在秦氏头顶炸响。
崔瑜不配?!
他可是汝南王府的世子啊!怎么可能配不上?!
秦氏眼里写满震惊,还有五分疑惑,外加三分……激动!
“瑜儿是我和王爷的长子,我曾经对他寄予厚望。但随着他长大,我渐渐发现他最多只能做一个守城之主,无法为王府开拓疆域。
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!
毕竟王府走到今日,该有的一切都有了,也该知足了。
我清醒地认识到,瑜儿虽是王府的世子,却一无所长,文不成武不就,除了稳重二字,没有拿得出手的才华和御下的能力。”
顿了顿,宋谨央继续说道。
“那些名门望族的贵女,大多容貌出众、才华过人,但那样的媳妇娶进门,男弱女强,恐怕假以时日,夫妻间的平衡会被打破,极有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地。
而你,素来稳重端方,处事圆融,规矩守礼。无论从外在还是心性,你和瑜儿都极为相配!
我果然没有看错,这么多年,你处事周到,上孝公婆,下教子女,对瑜儿更是处处经心,恭顺异常。
所以你大可不必自怨自艾,只管放放心心做你的世子妃。”
宋谨央的意思很明确,你秦氏的确身份不显、才华不显,可正是这样,才是最合适崔瑜的人选。
秦氏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谨央。
原来,自己一直以为的劣势才是真正的优势!
打这一刻起,她才真正佩服王妃。
王妃是婆婆,她向来又敬又畏,但从未真正了解过。
今日,王妃掏心窝子的一番话,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,不仅让她倍感亲切,而且让她茅塞顿开,胸膛里堵的那口中渚气,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“但是,”话锋一转,宋谨央的眸光犀利了起来。
秦氏心中咯噔一声,紧张地咽了咽口水,生怕母妃责怪她告状的行为过于冲动。
“今日看来,瑜儿的品性不如你!别说做世子,便是做人也有所欠缺。我还要谢谢你,这么多年辛苦你了,包容他一定很累吧!”
五雷轰顶!
王妃的话像一道闪电,瞬间震住了她!
她捂着嘴,低低地痛哭出声。
她太傻了,这么多年,放着这么好的婆婆不亲近,一味讨好夫君,真是得不偿失啊!
不料下一秒,宋谨央的话险些震得她魂飞魄散。
“秦氏,我并非顽固不化之人,你若忍无可忍,提出和离,我不仅同意,还会助你达成心愿!”
秦氏浑身巨震,双眼大睁。
和离?!
不,不,难道王妃之前提和离一事,根本不是以退为进?
白翩翩踏着月色,带着一身风霜回到白家。
一下马车,便看到父亲白仲康背着手站在廊下。
见到她便蹙眉问道:“又去王府了?”
白翩翩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白仲康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翩翩,你就快入八皇子府了,府里那些女人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,这个时候,你更须谨言慎行,万不可行差踏错。”
白翩翩眸光闪烁,行了一礼后,便扯着白仲康的衣袖撒娇。
“父亲,女儿知道!只不过,母亲牌位一事殊为重要,若不亲自问上一问,只怕无法安心!”
白仲康听她这么说,面上缓和了下来。
白翩翩的母亲是他的妹妹,自己实则是翩翩的舅舅。
当年,汝南王求着他收养翩翩,他思虑一番后,答应下来。
好在翩翩很争气,长成了他期待的模样,即将嫁入八皇子府。
几个皇子中,他最看好八皇子。
那人眼光、胸襟、格局、手段都在线,日后若能问鼎,定能还他们白家清白。
他们白家,本是清清白白的医者,被人诬陷卷入“五王之祸”,先帝仅凭一些表面证据,便定了他们白家的生死。
他那时年幼,被流放边疆,吃尽苦头。
那年深冬,他浑身鞭伤地倒在四面漏风的柴房里,以为再也熬不下去了。
没想到姐姐派来的人找到他,非但治好了他的伤,还设法用一具尸体顶了他的身份。
这才捡回一条命,活着回到了京城。
只是腿上伤势太重,最后落下了残疾,走路一跛一跛。
这些年,他始终没有放下刻骨的仇恨,一心想着有朝一日,为家族洗脱冤屈,杀尽害他们的人。
如今翩翩即将嫁入皇子府,白家离起势不远了。
他的胸膛里燃起熊熊火焰,既是希望之火,又是复仇之火,而抢了他姐姐位置的汝南王妃,首当其冲成了他第一个目标。
他要为姐姐正名,让姐姐成为当仁不让的汝南王妃。
想到这里,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翩翩:“你弟弟说什么了?”
白翩翩鄙夷地一笑:“弟弟说王妃大受打击,当场击毁了母亲的牌位。而她的亲生儿子,竟还帮母亲说话,气得王妃直接病倒了。”
白仲康倏然变色,“什么?你母亲的牌位被毁了?”
“父亲莫急,王府的牌位是汝南王制的,并非母亲真正的牌位。”
白仲康松了口气,谨慎地提醒她:“翩翩,王妃绝非普通人,你们万不能大意,免得功亏一篑。”
白翩翩乖巧地点头,低垂眉眼,掩起眼底的不屑。
父亲忒高看这个女人了!
一个傻瓜罢了,被汝南王诓骗了整整四十年,还傻傻地替他养了这么多年外室,连儿子都向着外室,简直可笑至极。
这样一个眼里只有情爱,软弱痴傻、没有主见的女人,怎么可能掀起波澜?
白仲康没有看到她眼底的轻视,满意地说道:“你能有此造化,我也算对得起你的母亲了,日后有了好前程,莫忘了她的生养之恩。”
白翩翩抬眼看他,眼里满是舐犊之情。
“养恩大于生恩!父亲,翩翩是您一手带大的。您和母亲,我都不会忘记。”
白仲康听了这话,哈哈笑了起来,让她赶紧回院好生休息,叮嘱她再不可贸然前往王府,暂时与崔珏断了联系,免得平白惹出事端。
白仲康回到主院,见妻子已入睡,便蹑手蹑脚地脱下外袍,轻轻地躺下,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,丝毫没有发现背对着他的枕边人,正死死地咬着牙关,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。
……
王府前院,刚送走冯掌事,老六崔琅也急急忙忙离开了。
崔珑在他身后呸了一声。
“切,六弟又去做舔狗了,也不想想,六弟妹根本不待见他……”
一转头,却瞬间呆住,剩下的话全堵在喉间。
兄弟们走得一个不剩,竟只留他一个,独自站在风雪中自言自语。
心里气啊!
他的确是几人中最平庸无能的一个,可大家都是兄弟,怎么能如此无视他?
他揣着一肚子火气回了院。
一掀开门帘,就看到自家媳妇顾氏,惊白了一张脸,畏畏缩缩地将身子往墙角靠了又靠。
“晦气!”
牌位被曝光,母妃要和离,父王坠崖变残,兄弟们无视,桩桩件件都让他的胸膛里迅速燃起火焰。
顾氏一副欠揍的模样,无异于火上浇油,他哪里还按捺得住?
上前扯住顾氏的头发,一把拖到地上,下一秒,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她。
可怜的顾氏,痛得连一丝还手之力也没有,更吓得不敢反抗,甚至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。
只能拼命将身子蜷成一团,眼睁睁看着铁拳狠狠砸在自己身上。
别看崔珑脾气暴躁,却懂得避人,他从不打顾氏的头脸,哪怕她身上伤痕累累,脸上依旧光洁如常。
她目光呆滞地瞪向虚空,眼珠如死鱼般,空洞无物,了无生机。
一顿疾风暴雨后,崔珑终于长舒一口气,瞬间感觉通体舒坦。
瞥了眼如同一具尸体般的顾氏,他浮上一抹得意的笑,掏出绢帕擦了擦手,又轻飘飘地松开。
绢帕晃晃悠悠的,正巧落在顾氏的脑袋上,可笑极了。
他嗤笑出声,正了正衣襟,又狠狠地踢了顾氏一脚。
“起来,别装死!再不起来,爷立刻休了你。”
话音刚落,地上的顾氏便动了起来,忍着剧痛强行支撑起身子。
崔珑得意地哈哈大笑,这个顾氏就是这么没用,自己只要用休妻吓她,保管一吓一个准。
她嫁给他才一个月,就成了自己的出气桶。
刚开始还想着反抗,等有了孩子,只要一提休字,她便乖乖听话。
他吹着口哨,潇洒地理了理鬓发,满面红光地出了屋。
等他前脚刚跨出院落,丫鬟鸳鸯后脚就直冲进了进来。
见到浑身是伤,拼命想从地上爬起来的顾氏,立刻心疼地直掉眼泪。
赶紧上前扶起她,一把扯掉挂在头上的绢帕,抖着手奋力解开她的衣衫。
层层叠叠的伤痕,新伤覆盖着旧伤,刻在瘦骨嶙峋的身子上,简直不忍直视。
鸳鸯的眼眶瞬间润湿了。
顾不得伤心,她火速拿出药,涂抹到伤口上,痛得顾氏浑身打颤,却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鸳鸯气得发抖,一边上药,一边流泪,深为主子忧心。这几年,四爷下手越发狠毒了。
她实在气不过,想到王妃近日闹和离,鼓起勇气劝顾氏。
“主子,王妃都在闹和离!您过的日子比黄连还苦,为何不把事情告诉王妃,让王妃替您做主……”
“住嘴!”明明只剩一口气的顾氏突然脊背一僵,声嘶力竭地呵斥,“往后这样的话,绝不能再说。这,是我的命。”
鸳鸯张了张嘴,无力地垂下头。
主子脾气倔,除非她自己想通,否则天王老子来劝也没用。
顾氏早就哭干了泪,咬紧牙关死撑。
她也想离开,可她走了,她的一儿一女怎么办?
尤其是书儿,她的父亲重男轻女,向来不把她放在心上,她若一走了之,书儿的日子要怎么过?
她这一生已经毁了,只要孩子们好,没什么不能忍的。
屋外,一个十二、三岁的小姑娘衣着单薄得站在廊下,小脸冻得通红,身子微微颤抖。
可她却似乎感受不到寒风的凌冽,整个脊背挺得笔直,含泪的眼里全是恨意。
母亲,既然您对书儿不离不弃,那就由书儿护着您!
握着拳的手,如雨点般打在崔琥的身上。
“咱们的孩子,我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,没了,没了……”
崔琥任由娉婷发泄,深吸一口气,逼退眼底的热潮。
云氏在崔琥进来的时候,便侧身退了出去。
宋谨央起身向外走去。
离开前,她又去耳房看了眼晚秋。
晚秋面如纸金,胸膛微微起伏。
她叮嘱小丫头好生照顾着,这才转身离开。
身后紧紧跟着秦氏和云氏。
院外的阴影里,长孙崔永华垂首而立。
看到她,想上前却又不敢,羞红着脸举步维艰。
宋谨央能对儿子狠下心,对孙子难免心软。
她放缓了语气,轻声道:“永华,有事明日再说!”
崔永华精神一振,暗地里松了口气。
母亲让他明日再找祖母道歉,说祖母累了一日了,不便再打扰她。
但他思来想去,觉得不妥。
今日事今日毕,兴许和祖母说不上几句话,但他必须摆出自己的态度。
果然,他做对了。
躬身一礼后,他缓步走到秦氏身边,搀扶着她一起告退。
宋谨央吩咐云氏也早些安置,便回到了主院。
刘嬷嬷吩咐人端来膳食,忙到现在,王妃连一口热汤都没喝上。
“阿留,咪咪安葬了吗?”
刘嬷嬷微微一愣,立刻回答葬在崔家祖坟里,选了个偏远的角落,没有立碑。
宋谨央“嗯”了一声,咪咪替她遭了罪,是她的贵人。
她心中默念:咪咪,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白死!害你的人,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。
晚膳端了上来,可宋谨央一口也吃不下。
刘嬷嬷好说歹说,她才用了小半碗饭,喝了一碗汤。
身子疲累至极,脑子反而活跃起来。
刘嬷嬷伺候她洗漱安置,她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,久久无法入眠。
刘嬷嬷睡在床前脚榻上,刚迷迷糊糊要睡着,听见王妃的话瞬间清醒。
“阿留,明日记得问一问马车夫,马车到底出了什么状况,怎么突然失控了?”
刘嬷嬷也很奇怪。
一直伺候王妃出行的马车夫,前日突然吃坏了东西请了假。
怎么这么巧?是得好好问问了。
“啊,”宋误央突然想起了中宗交代的事,“有件事差点忘记了!明儿上晌,你带人去一趟集市,买两个丫头回来。”
“王妃,您想要伺候的人,府里的家生子不是更好?”
知根知底的,外面买的哪有府里的贴心?
王妃苦出身,早年老爷还没发达的时候,什么活都是自己干,所以正院里的下人一向是不足的。
“是皇上给的人,不好直接从宫里带出来,安排在集市交接,好避人耳目。”
刘嬷嬷一惊。
行事如此小心,难道防着府里的几位爷?
“不早了!睡吧!”
风雪呼呼得吹,窗棱上映着在风雪中舞动的枝条,宋谨央不禁想到傍晚做的那个梦。
她竟然梦到崔理?
他到底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呢?
思绪纷乱,东想西想,不知不觉间沉入梦乡,却迷迷糊糊的,睡不深沉。
隔日一大早,宋谨央便醒了。
刘嬷嬷伺候她洗漱更衣,用了早膳,便带着几个家丁,匆匆赶往集市。
宋谨央静静地坐在窗前抄经,一部金刚经抄完,刚刚放下笔,便有小丫头进来禀报。
“王妃,孙少爷来了。”
崔永华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,态度极为恭谨。
“祖母,孙儿永华特来致歉。”
“坐吧!可用过早膳了?”
“谢祖母关心,孙儿已用过了。”
宋谨央打量着眼前的长孙。
他吸收了父母的优点,长得眉清目秀,长身玉立,端的是好相貌。
素馨更直接,她说自己除了杀人,什么也不会。
刘嬷嬷听得大冬天的冷汗直冒,倒是宋谨央乐不可支,笑倒在贵妃榻上。
中宗当真懂她的心思,给了她这么可爱的两个活宝。
素香也痴痴地笑起来,素馨还是面无表情,但眼里却染上了几分笑意。
闹了会儿,宋谨央敛了笑意。
“素馨,去调查一下丽贵人。我总觉得,她想刻意激怒我,背后的用意不简单,只怕不是没脑子了,而是太有脑子了。”
素馨领命而去,不过几个时辰,便得到了消息。
“王妃,丽贵人怀了龙裔。”
刘嬷嬷吃惊之余,不免有些得意洋洋。
“哼!怀了龙裔又如何?王妃可是皇上的救命恩人!丽贵人以为是皇上的心尖宠,就不可一世,敢得罪您,不是找罪受吗?”
好好的不仅禁足,还被贬了位份。
宋谨央冷笑。
原来如此!
看来丽贵人就想求一个禁足,让她放心地安胎。
拿她做筏子,也要她愿意才行。
她若不在自己身上使计,她便只做不知,但她偏偏惹了自己,自然不能让她如愿。
“王妃,您想怎么做?”
“没什么,正月十五的宫宴上,替她求一求情,免了她的禁足。”
素香眸子倏然大睁。
只解除禁足,不提恢复位份,王妃这是要什么不给什么啊!
丽贵人可是白忙活一场。
最好到时,不经意地让人发现,她有孕了……
素馨眸子亮了起来。
她就怕跟一个软弱无能的主子,听说王妃被王爷整整欺骗四十年,她虽然听令行事,心里却有些失望。
她慕强,就想跟着杀伐果断的主子。
如今看来,传言不可信,王妃并非无能之辈。
前院,王爷盼星星盼月亮,期盼着宋谨央。
他被疼得死去活来,晕了醒醒了晕,好不容易回到床上,问刚才发生的事,下人们一个个都像锯嘴的葫芦,一问三不知。
他等了很久,迟迟等不到儿子,连往日来得最勤快的世子也不见踪影。
他急怒攻心,哪里还记得牌位和平妻的事,摆出老架势,命令管家把宋谨央叫来。
“老子受伤了,她难道不该伺疾?”
崔承叫嚣。
身子不能动弹,他的耐心早就用完,脾气一日比一日大。
消息传到宋谨央的耳中,她凛然一笑。
想她伺疾?
下辈子吧!
“院首可有说什么?”
“院首说,王爷要恢复怕是千难万难。胸骨以下,经络尽断,手臂的伤,原本好些了,昨日一摔,只怕日后连握笔都困难。”
很好!
在找到小七之前,就让他吊着一口气。
自作孽不可活!
“阿留,通知管家,明日派些人去崔理家修葺围墙。”想了想,她指着墙角堆着的竹蒌,“把这里面的东西一起带去,就说是我给的,让崔理当了卖了,换些文房四宝。”
这个孩子,给他的一百两,肯定不舍得用在自己身上。
刘嬷嬷爽快地应声,正好她也要去找车夫问问马车到底出了什么事。
两炷香后,刘嬷嬷急匆匆回来了,神色很是凝重。
“王妃,车夫失踪了!”
“马车呢?可有找到?”
刘嬷嬷摇摇头,说那日出事后,马车和车夫一起没了影,根本没有回府,管家曾派人寻找,但一无所获。
管家原本想禀报的,但几位爷不仅大打出手,还累得王爷又摔了一次,忙得他焦头烂额,就忘了这件事。
“不必找了!”
有心算无心,车夫怕是已遭人灭口了。
又是下毒,又是马车失控,这么急切地想她死,目的到底是什么?
随着牌位一事浮出水面,真相一个比一个残酷。
其实一切早有迹有寻,是她过于轻信,导致痛失真正的小七。
生小七的时候,她已三十九岁,因为高龄产子,故而体力不济。
生产后,足足昏睡了两日两夜才醒来。
刚一睁眼,就看到崔承喜笑颜开地抱着小七,得意地向她炫耀。
当初以为小七是崔承的老来子,故而他格外宠爱。
如今想来,因为那个孱弱得如同小猫的孩子,是他白月光的孩子,是他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,他才会如此珍视。
见到小七的第一面,她不是没有怀疑,那般孱弱的猫儿,真的是她的儿子?
怀小七的时候,太医每次诊脉都说孩子很康健,生下来怎么会只剩半条命?
她不过问了一句“太医会不会搞错了”,便召来崔承的暴跳如雷。
说她不慈和,不像真正的母亲,对病儿没有爱心。
她立刻愧疚地打消疑心,全心全意地照顾小七。
可恨自己识人不清,竟替旁人养了十多年儿子,却连真正的小七流落何方都不知道。
她捂住疼痛不已的胸口,脸色惨白地扑倒在贵妃榻上。
刘嬷嬷吓得魂飞魄散,跪下哭着求她请太医,她坚定地摇头拒绝。
眼前不断浮现出,真正的小七在外遭受折磨的各种场景。
她痛苦地闭上双目,心像被劈成两半,一半浸在冰水里泡,一半搁在架子上烤,极热极寒,痛不欲生。
若非要留着崔承慢慢偿还这些年的痛,获得小七的下落,她恨不得即刻提刀斩杀了他。
可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告诉她,越是紧要关头,越是要冷静。
万不能让崔承和崔珏这对狗父子发现,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,绝不能打草惊蛇,给真正的小七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与危机。
她深吸几口气,慢慢平复心中的愤怒,默默地将手中的信往炭炉里一扔,一缕缕青烟冒了出来,不一会儿信便成了灰烬。
由衷地感谢济远先生,自己又欠了他一份人情,要不是他坦诚相告,自己只怕到死都被蒙在鼓里。
若真是那样,自己的小七岂非永远流落在外,母子永远无法团聚?!
“阿留,调查可有结果了?”
听到王妃的问话,刘嬷嬷抹干了泪,气愤不已地将调查到的事实告诉了她。
这么多年,崔承同白淑宜从未断过联系。
两家退亲,白淑宜入教坊司三年后,崔承找到她,两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叙了旧,从此白淑宜就成了崔承的外室,花用的却是她的嫁妆银子。
不仅如此,崔承还时常避开她,带几个孩子去两人的爱巢。
这正是出事后,几个儿子个个维护白淑宜,纷纷为她辩解的原因。
原来,当初崔承说带孩子学骑射全是假的,实则带着孩子们去见白月光了。
刘嬷嬷原本担心宋谨央想不开,见她尚算冷静自恃,这才放下心来。
“王妃,”刘嬷嬷语速极慢,似乎为了怕伤着她,刻意压低怒火却依然愤愤不平,“王爷不仅娶了平妻,还将她的名字记入了族谱。”
宋谨央勃然大怒!
她每年捐到族里的银两,能建百来座宗祠了,他们崔氏族人倒好,明着讨好她,暗中干着欺瞒的勾当,竟敢背着她,悄无声息地将妓子记入族谱?
“一群白眼狼。”刘嬷嬷忍不住咒骂,王妃对族里多好啊,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?
宋谨央冷笑,崔氏既然不做人,她也不用客气了。
“阿留,明儿入宫一趟。”
刘嬷嬷闻言眸色顿时大亮,一脸欣喜地问道:“王妃,您终于想通了?”
“嗯!”
刘嬷嬷喜得立刻跪下,一边流泪,一边嘴里念念有词,禀告上苍。
宋谨央也露出了久违的浅笑。
有些早该做的事,却被她刻意抛之脑后,希望还不太迟。
深夜。
雪下得极大。
王府角门上挂着的两盏灯笼,在暗夜的风雪中摇摆不定,烛光忽明忽暗。
瑟瑟的雪声里,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一道笼在黑袍中的身影,沿着墙根,避人耳目地来到角门。
门廊下的火炉旁,坐着个婆子,脑袋如小鸡啄米般一顿一顿,连有人走近也浑然不觉。
身影绕过她推门而出,登上了等在门外的一辆马车。
一盏茶后,黑影跳下马车,在推开角门的一刹那,身后的马车启动了,轱辘轱辘驰远了,消失在风雪中。
正院里,宋谨央本已睡下,刘嬷嬷再次推门而入。
“王妃,守角门的婆子来报,七爷刚刚出了门。”
“多久?”
“不久,才一盏茶的功夫。”
“继续盯着他,顺便查一查,今晚他去见了谁。”
“是!”
隔日,宋谨央却没能入宫。
原因很简单,崔承病况突然恶化,整个人发起了高烧,神志不清,嘴里反复念着她的名字“阿谨”。
她不得不“强撑”身子,白着一张脸,由一众丫头婆子搀扶着去了前院。
前院里,早就乱了套。
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,把了脉后,个个摇头叹气,叮嘱早做准备。
崔瑜几个大急,将京城数上数的大夫都请来了,每一个都摇头抱歉说治不了,还说除非王爷能退烧,否则大罗神仙也难救。
“阿谨!阿谨!”崔承烧得糊涂了,嘴里不断念着宋谨央的名字。
“大哥,无论如何要把母妃请来,父王这么念着她,若由她亲自照顾,父王定能安然度过危机。”
老二崔琦心急如焚,如今正值他升迁的紧要关头,若此时父王大行,那他就只能丁优,三年后还能不能回到如今的位置都难说,升迁更是想也不要想了。
他怎么能甘心?
他不是大哥,有爵位继承,他凡事只能靠自己。
所以,无论如何也要让母妃守在父王身边,直至其康复。
崔瑜沉着脸没有说话。
蓦地,外面传来惊喜的声音:“王妃来了!王妃来了!”
屋里几个一听到这话,立刻长舒一口气,纷纷起身相迎。
“母妃!”
宋谨央一进屋,便看到七个好大儿列队迎她。
崔瑜、崔琦更是贴心地取代小丫头,一左一右扶着她往里走去。
她冷笑一声,这时候知道急了?
晚了!
她伤透了心,如今只一心想寻到小七,至于其他的儿子如何,她已经管不了,也不想管了。
不过,丑话还是得说,是时候让他们认清崔承的真面目了。
本想正月十五让王爷换上,一起入宫参加宫宴。
如今却是用不到了。
“明儿把这些衣物送去给崔理。”
那孩子苦,能帮一点是一点。
“王妃,这可是您耗费一年时间,亲手制的。”
“那又如何,那孩子遇事不慌,苦成那样,不自暴自弃,是个好孩子。送去吧!”
“是!”
默了默,宋谨央还是站起身来,走到书案前,提笔写起了折子。
素香静静地磨着墨。
写完后,略吹了吹,她合上折子,吩咐素香明儿递进宫去。
刘嬷嬷暗忖,王妃到底慈母心肠,还是舍不得二爷、三爷受委屈。
宋谨央向宫里递折子,做在明面上,没有避着众多的眼睛。
一大早,府里议论纷纷,都说王妃还是心疼爷几个,终于求皇上了。
“昨儿二爷闯到主院,同王妃大吵一架,说她不慈,不肯帮他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。”
“我也听说了,不过我听说的是三爷,三爷怪王妃,任由旁人欺压他。”
“嗨,你们消息都落后了!昨儿,王妃连夜写了折子,今儿一大早递进宫去了。几位爷终归是王妃的亲生子,哪能真的不管不顾。放心吧,过不了多久,咱们又能有赏钱了。”
王妃连夜写折子的事,也传到了崔琦、崔琥的耳中。
崔琦喜得跳起来,搓着在屋里走来走去,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。
母妃还是关心他的。
虽然白姨的事,是他们做得欠妥当,但母妃向来大度,终于想通了。
他得向母妃认个错去。
可他兴冲冲赶到主院,却被拒之门外。
下人说,王妃吩咐的,明儿就是正月十五,要入宫参宴,今儿养精蓄锐,谁也不见。
他不得不遗憾地回了院。
崔琥听到消息,却是一愣。
心中升起几分后悔之意。
他昨晚已答应薛镌,加入薛家军,做前锋营营长。
可这是退而求其次的方案。
这个选择一旦做出,他同舅兄等于撕破脸了。
他暗暗恼怒,母妃若能早些如此,他何至于迈出这一步?
心中憋闷的慌,他拉着老四出去喝酒。
两人刚刚坐下,头上冒出来一人,是崔珏。
“三哥、四哥,你们也来喝酒,不如咱们坐一起吧。”
崔琥、崔珑到得晚,楼上厢房客满了,此刻见到崔珏,立刻往楼上行去。
三人坐定,崔珑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七弟,你怎的独自喝酒?”
崔珏苦笑。
自打牌位事件后,母妃虽然什么也没说,可敏感的他还是发现,自己一夜之间被边缘化了。
自己在王府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人。
但这只是他的感觉,没有证据。
下人待他依旧恭敬,他的吃穿用度依旧可观,他的生活没有丝毫变化,可他就是觉得,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他笑了笑:“府里有些无聊,出来散散心。”
“可不就是无聊吗?要是往年,咱们府里可热闹了,烟花爆竹,日夜响个不停。”
今年摊上这么大的事,各院哪还敢把孩子们放出来,都紧闭院门,大气不敢喘。
喝了会儿酒,门被敲响,是崔琥的同僚,强拉着他去他们厢房喝酒。
崔琥走了,只剩崔珑、崔珏面面相觑,自顾自喝酒。
崔珏率先打破了安静。
“四哥,听说母妃连夜写了折子,为二哥、三哥升迁之事说情,你不如也求一求母妃,让她帮你谋个职位。”
崔珑嗤笑,他不是没有求过,可自打他上次主动离职后,母妃再也不愿帮他。
“唉!母妃看不上我!二哥、三哥都是有本事的,兄弟几个就我庸碌无为,母妃根本不愿意帮我。”
崔理苦笑地看着闯入院子的马车。
院子极小,两匹高头大马,几乎填满了整个小院,连转个身都困难。
而车厢还堵在院子外面。
自己好不容易搓好的麻绳,被马踩得稀烂。
院子里一片狼藉。
他眼里闪过一抹绝望。
谁能料到,人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。
自家的小院竟被一辆失控的马车彻底毁了。
人一旦倒霉,喝凉茶都塞牙。
大雪纷飞,来往的船只大大减少,码头上已有十来日没活干了。
工头虽愿意照顾他,他却不能厚颜无耻。
今晨,他向工头请辞,工头神色愧疚地拍了拍他的肩,许诺一有活计,立刻通知他上工。
回来的途中,偶遇村长,知道他丢了工后,立刻回家逼着婆娘,将搓麻绳的活计让一半给他。
“理儿,出什么事了?”苍老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。
“母亲,无事!是隔壁推倒院墙,重新修葺的声音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知道了!咱们的院墙也要修葺了,待你父亲回来,记得提醒他!”
“是!”
宋谨央打量眼前的一切。
小院破败不堪,唯一的屋子也年久失修,摇摇欲坠。
崔理更是惨不忍睹。
他上身一件粗布棉服,下身一条薄麻裤。
棉服又短又小,腰间系着一根绳子,勉强将身子围在里面。
上面满是破洞,露出黑色的棉芯,有些地方甚至连棉芯都没了,只剩薄薄的一层麻布。
裤子上满是补丁,早就看不出原本的底色。
手腕、脚腕露出一大截,暴露在风雪中的肌肤,冻成了暗红色,双手布满伤口,有些结了痂,有些流着血。
脚上是一双草鞋,大脚趾戳在外面,磨坏了好几处,勉强用绳子固定着。
可饶是如此,他的发髻仍梳得一丝不苟,用一根树枝插着,干净清爽。
宋谨央有些恍惚,像是看着他,又像透过他,看向不知名的所在。
我的小七,你在哪里?
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吃不饱、穿不暖,靠体力赚取微薄的口粮?
心绞痛起来,脸色白了又白。
云氏赶紧上前扶住她,心中却诧异不已。
母妃这是怎么了?怎的突然伤心了?
男子亦是一愣。
他很肯定,自己根本不认识她,怎么她看着自己就悲伤起来了?
宋谨央强打精神,压下心中的悲伤,歉疚地看着他。
“小伙子,对不起,马车一时失控,撞坏了你家院子。你放心,我会负责的。”
说罢,她看了一眼边上的小丫头,小丫头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,递到他的跟前。
崔理却迟迟没有伸手。
一百两纹银啊,有这一百两,他就能为母亲邀医请药,就能买炭买米买菜,就能度过这个寒冬。
可是,他还是拒绝了。
“老夫人,意外而已,您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宋谨央诧异,连云氏都不由地看了他好几眼。
明明穷成这样,还要拒绝她们的赔偿?
宋谨央真心实意地笑了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学生崔理!”
“你既然自称学生,定是读书人。据我所知,崔氏一直有接济族里贫困学子的传统,至少能够保证衣食无忧。
可我见你身无长物,居无片瓦,全靠搓麻绳过活,定然没有受到族里照拂,这其中有什么原委,你可愿告诉我?”
崔理苦笑。
父亲去世后,他的确受过族里的接济,入过族学,过了三年衣食无忧的日子。
可随着他在学业上渐露头角,小小年纪就成了童生,引来了旁人了不满与打压。
终于有一日,族长为难地同他说,族里无法再继续资助他了,因为他得罪了汝南王府的七少爷,王爷王妃最疼爱的小儿子。
可他根本不认识什么七少爷,连面都没见过,哪来的得罪之说?
可无论他怎么解释,族长只是摇头叹息。
他明白了,得罪之说,本就是欲加之罪,分明是对方嫉妒自己,见不得自己比他优秀,才惹来的祸事。
想明白这点后,他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,平静地接受了现实。
恭敬地接过族长递来的十两纹银,挺直脊背走出了族学。
他知道,族长虽然同情他,却帮不了他,因为族里的一切都是汝南王妃捐赠的。
这些年,他靠父亲留下来的书籍,以及父亲用心写下的心得,努力自学,已能将所有书籍倒背如流。
但毕竟没有先生的指导,他的学问到底如何,自己也不知道。
所以,当老夫人问起族学之事,他原想随意找个借口,糊弄过去。
可当他接触到对方清如深潭的双眸时,却鬼使神差地将真正的原因说了出来。
“学生得罪了人,被赶出族学了。”
宋谨央心中一动,追问:“谁?”
崔理沉吟片刻,回答:“汝南王府七少爷。”
云氏震惊。
眼前的年轻人克己复礼,她们的马车撞毁了他的院墙,他非但没有抱怨,甚至还拒绝她们的赔偿。
一身贫寒,却根骨清奇。
这样一位谦谦君子,怎么会得罪人?
还得罪的是七弟?!
宋谨央却没有吃惊。
发现崔珏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的那一刻起,曾经包围着他的光环褪去了。
崔珏就是一个享尽家族资源,却仍普普通通的阿斗。
长相普通,才华普通,学业普通。
兴许他在崔承眼里十全十美,可在她看来,他除了有一个汝南王府七爷的身份,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?
况且,连身份都是偷来的。
等找到真正的小七,她定要他亲眼看着,自己从云端跌进烂泥里的惨状。
“原来如此,”宋谨央不动声色,再次指示小丫头将银两递给他,“一码归一码,你入学的事交给我,银子你收下,这是你该得的。”
崔理犹豫一下,还是接过了丫头手中的银两,就像当年他毫不犹豫接过族长递给他的十两纹银。
肚子填不饱,骄傲与骨气又有什么用?
他熟读史书,却也明白变通的道理。
但还是下意识地忽略了另一句话:入族学的事交给我。
当年他被赶出族学,便没想过还能再回去。
眼前的老太太尽管出身富贵,却未必能帮得上他。
因为看他不顺眼的,可是汝南王府啊!
宋谨央暗自点头,是个识时务的好孩子。
她决定找时间亲自去一次族长家,问清楚他失学的真正原因。
事情解决了,宋谨央却又着急起来。
眼看日头升得老高,难不成今日又入不了宫?
崔理看出她们的尴尬,主动说能用驴车送她们一程。
他说母亲畏寒,自己上山砍了很多柴,问村长借了驴车运回来,傍晚前归还即可。
宋谨央丝毫不介意,二话不说拉着云氏上了脏兮兮的驴车,几个小丫头跟车走,车夫则将马车赶到外面,查看失控的原因。
两个衣着华贵的妇人,坐在破烂不堪的驴车上,赶车的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年轻男子,路上行人纷纷驻足,好奇地打量他们。
宋谨央丝毫不窘迫,有她的陪伴,云氏也坦然了起来。
只是,驴车没有车厢,两人越坐越冷,哪怕怀里抱着暖炉,仍冻得直哆嗦。
突然,前方来了一辆马车,崔理立刻将驴车停靠在边上,试图让对方先过。
岂料对方也停了下来,从马车上连滚带爬下来一人,直往这边冲。
来人速度太快,路面湿滑,一个不防,“哎哟”一声滑倒在地。
听到声音的宋谨央转头看去,吃惊地发现那人竟然是冯远。
“冯掌事,怎么是你?”
冯远在小太监的搀扶下,一骨碌站起身,眦牙咧嘴的,可见摔得狠了。
可他强忍着痛意,一瘸一拐赶到宋谨风面前。
“汝南王妃,可是路上出事了?皇上见您迟迟未至,命奴婢沿途来接您!快,快,您快上马车暖暖,车上烧着银丝炭。
这要是冻坏了您,皇上可得骂死奴婢了。”
他一边说着话,一边扶着宋谨央下了驴车,小心翼翼地拐到马车跟前,踩在小太监的背上,登上了宫里的马车。
崔理瞬间石化。
老夫人竟然是汝南王妃?
那他刚才诉苦的行为,岂非是“吃咸鱼蘸酱油——多此一举”?
苦笑一下,他心情复杂地赶着驴车往回走。
两人告退后,刘嬷嬷立刻指挥小丫头,为她洗漱更衣,拿了床被褥铺在贵妃榻上,抢在晚膳前小憩片刻。
三房。
晚秋守在娉婷身边,两只眼睛哭得通红。
她早早请来府医,岂料还没来得及把脉,管家便着急忙慌地跑来说王爷摔着了,要府医立刻去救命。
府医不顾她的哀求,留了一管伤药就急匆匆地走了。
可府医前脚刚走,娉婷后脚疼得抱着肚子蜷缩起来,急得她赶紧派个小丫头,再次去前院找府医。
眼看主子越来越疼,可左等右等不见府医来,倒是小丫头哭着跑回来,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。
她火冒三丈,抓着小丫头肩膀拼命摇,厉声问府医呢?
小丫头被吓住,更是说不出话来。
她气得打了小丫头几掌,小丫头委屈地哭起来,其他下人听到声音,纷纷上前一控究竟,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,乱成一团。
晚秋哪有功夫解释,只得亲自去前院找府医。
前院。
府医大冬天忙得满头大汗,他和几个下人,七手八脚地想把王爷重新抬到床榻上。
这个过程堪比万里长征。
王爷浑身是伤,哪里都碰不得,碰哪里都疼得哇哇叫。
急得他们手足无措。
最后还是府医一咬牙,顾不得王爷疼不疼的,只要疼不死就行,只管将王爷抬上床再说。
晚秋赶到前院,大老远就听到王爷发出凄厉的惨叫声,吓得她魂不附体。
匆匆叮咛王爷的长随,让他无论如何,在府医诊治完王爷后,立刻到三房一趟,就说县主疼得浑身抽搐。
自己则紧赶慢赶地回到上房。
甫一进屋,就发现娉婷疼得浑身痉挛,脸色死白一片,冷汗直冒,发丝一缕一缕黏在额上,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般,浑身被冷汗泡湿了。
晚秋急得头一晕,自家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她怎么同郡主交代?
她来不及喘口气,就把晚溪叫进来伺候主子,自己立刻狂奔出门找秦氏求救。
可当她冒着严寒、顶着风雪,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大房,却被告知,秦氏和世子都不在。
她整个人瞬间石化,下一秒,急得眼泪直流。
秦氏屋里的冰梅见状,主动帮着她,跑去王妃处找秦氏。
晚秋又急又冷,又飞奔出了秦氏的院子,憋着一股气又跑去前院找管家求助。
管家正焦头烂额!
王爷终于抬到床榻上,期间被活生生疼晕五次。
府医束手无措,院首却还没到,他火急火燎的,哪有心思搭理晚秋,连话都没听完,就推着她去找秦氏。
“姑奶奶,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局面,王爷危在旦夕,你就别来添乱啦,后宅的事去找太子妃呀!”
管家见她一张脸白得像鬼,叹了口气说等到院首来了,替王爷诊治后,再往三房去给县主把脉。
晚秋连连摇头,眼泪早就结了霜,冻在脸颊上,生疼生疼的。
“来不及了,来不及了……”
管家气恼她不晓事,自顾自说完便冲出府,候在大风雪里,伸长脖子等院首的马车。
晚秋绝望地抹了把面,拼着一口气,往三房的院落跑去,暗暗祈祷世子妃收到消息,已经去请大夫了。
没跑多久,她的眸子猛地亮了起来,前面出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,正是三爷崔琥。
“爷,三爷,救命啊!”
她喘着粗气,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,死死拦在三爷面前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