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上班难道不累吗，一天工作十小时打底，有时候还要干到深夜，要非常努力才能拿到微薄的工资。
虞菱一路跑到桥边，看着脚下漆黑的河水，又生出跳下去的念头。
上弦月倒映在水中，灯光投射在水中影影绰绰，她扒在栏杆上低泣。
过往的回忆像走马灯般转动，从小家庭就不和谐，父亲总是喝酒打牌，母亲管不住，要么砸东西来发气，要么抓着虞菱打一顿。
初中的时候，两人又爆发了一次争吵，然后打了起来，虞菱是女孩，自然能共情母亲，每次都帮着母亲说话。
后面，他们经常打架，许是家里穷，男人又没担当，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，母亲跑了出去，再也没有回来。
虞菱遗传了两人的优良基因，五官精致，即使旧衣麻布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。
许多人给她写情书，她看也不看，全丢进了垃圾桶，有当面向她告白的，她也置之不理，一度将自己的心封印起来。
后来，她遇到了周无恙，这个温柔有耐心的男孩，一层层融化她坚硬的外壳。
这样卑微的自己怎么配得上他，可她却贪婪的想要更多的关怀。
自己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，她是妈妈的绊脚石，是爸爸的累赘，是同学的眼中钉，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！
想通后，她越过栏杆，干脆利落的跳了下去。
扑通！
“有人落水了！”
“看着好像是个姑娘，有谁会游泳啊？”
虞菱到底没死成，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被人给拉上岸，迷迷糊糊只记得有人给自己压胸腔排水，还有120的警笛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眼前一片空白，耳边能听到有人在说话。
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说道：“病人可能是在跳水的时候被砸晕了，还好肚子里水不多，但还是要注意，怕肺部感染，炎症什么的。”
中年男人跟在医生旁边，急切的问道：“医生，我女儿什么时候醒啊？”
“这个要看病人体质，先观察下，要是两个小时后还没醒，就来办公室找我。”
“好，好，麻烦医生了。”
虞庆华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，注视着女儿苍白的面容，眼里满是自责，他不是故意要说那些伤人的话，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。
他双手捂着脸，搓了搓，疲惫的叹息一声。
当时虞菱跑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，手机、钥匙什么都没带，他有些担心就出去寻找。
路上听说有人跳河，他心跳的厉害，赶紧询问是谁，路人形容了下外貌，他首觉那就是女儿，赶紧打车来到医院。
没想到真的是！
他后悔不己，差一点就失去这个女儿了，他抓住好心人的手，歇了又谢。
虞菱眼珠转了好几圈后，才睁开眼睛，望着神情木然的父亲有些惊讶，随即想到自己给家里添麻烦后，又生出一股内疚之情。
“爸爸，对不起！”
她小声的说道。
“菱菱，你醒了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她摇头，感觉头昏沉沉的，墙面挂着时钟，指向了11点半，左手上打着点滴，应该是消炎的药水。
“是我不好，不该那样说你。”
虞菱沉默，对方也跟着沉默。
虞庆华打破尴尬的气氛，“我去问下医生，要不要再做下什么检查。”
说完，仓皇的走出病房。
三分钟后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，他拿起小手电给她照了下瞳孔，看了下耳朵和口腔。
“病人没什么事，休养两天就能正常上课，只是得注意保养，别落下病根。
还有，药水吊完后，叫导台的护士来拔针头。”
“哎，好，医生，什么时候能出院啊？
孩子还得上学呢！”
“明天中午就能出院，放心，不会影响学习的。
只是孩子心理这块也得注重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虞庆华点点头，他以后尽量控制下自己的暴脾气。
晚上，虞庆华花20块钱租了张床位，睡在旁边。
他愁思百结，今天不仅没要到账，还花了六百块医药费，心里涌起一股苦涩的滋味。
第二天上午，虞菱没有发烧，医生给他们打单子，并开了两盒药，让她带回家吃。
中午是虞庆华做饭，医生说除了牛肉和鸡，海鲜，其他的都能吃。
于是，他炖了锅茶树菇老鸭汤，油淋生菜，红烧排骨，肉沫豆角。
虞庆华把排骨端她眼前，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，“读书辛苦，学校食堂伙食差，我做了你喜欢吃的排骨，你多吃点。”
“好，你也吃。”
虞菱夹了块生菜慢吞吞的吃，他的手艺不算多好，勉强得个六分吧！
但几个菜都很费功夫，要花很长时间做处理，虞庆华做几个菜花了三小时，虞菱每样都夹了几筷子，让他心理好受点。
以前都是虞菱的妈妈做饭，初一的时候她跑去外地打工，虞庆华只得自己做饭，虞菱懂事早，会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。
睡前，虞庆华走到她房间，看她写作业，想和她谈心又不知该从何说起，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。
最后，干巴巴的说了句，“都十点多了，早点睡觉吧，明天要早起上课呢！”
“好，马上了！”
她的语气和平时无二，可内心的委屈像是翻起了滔天巨浪，无处宣泄，只得硬生生按下。
十二点的时候，她收拾书本，把文具和水杯，分门别类的放进书包里。
以为会睡不着，没想到一躺上去便疲惫的睡过去了。
早上，虞庆华从外面打包了三鲜馄饨和油条，两人分着吃。
他捏着皱巴巴的一卷零钱递给虞菱，“我想了想，你周二还是去秋游吧，大家都去，你一个人不去也不好，就是路上要注意安全。”
虞菱接过，这里有三百块钱，除了两百活动费，还有一百块伙食费。
她点点头，表示知道了。
出门前，虞庆华给她书包里塞了一个苹果，这是昨天邻居给的，知道她落水了，专门提了袋苹果来探望。
进教室路过周无恙的座位时，他还没到，虞菱做贼心虚的把那个大苹果塞进了他桌肚里。
就当他请自己吃饭的回礼了，虽然价值不对等。
上课的时候，周无恙从桌子里拿书，却摸到了一颗圆滚滚的红苹果，他下意识的抬头看，扎着马尾辫的女孩这次却没有回头。
